文丨师天浩

出品丨师天浩观略

自媒体时代的到来，让传统主流媒体春秋笔法所润色出的“滤镜”逐渐消失。不论是百果园的“教育消费者成熟”还是爱康国宾的“几百元还想查癌症”，老式企业家的“爹味”言论，已然成为品牌公关的“高危操作”。

百果园余老板的一番话：“我认为商业就两种，第一个利用消费者的无知，第二个教育消费者成熟”，不禁让我想起来一位故人，他说：“79元哪里贵了，有的时候多找找自己的原因，这么多年工资涨没涨，有没有努力工作？”

同理，买个几百块钱的水果哪里贵了，多问问自己有没有努力工作。（开个玩笑，相信大家都是努力工作的好牛马）

然而这并不是孤例，7月30日，爱康国宾CEO张黎刚媒体说明会回应：“几百块钱的体检不可能帮你把什么病都查出来。”迅速登上热搜。

这些言论，都因爹味十足，从而登上热搜。而爹味这个词，近几年频频出现在媒体网络当中，引起网友争议与不喜。

那么什么是爹味发言呢？

“爹味”一词最初源于对男性长辈居高临下说教行为的讽刺，如今的含义已跳脱出“男性”“长辈”等限制，在家庭教育、职场、公共传播等许多领域，“爹味”都比较广泛的存在。

通常具备：自居权威、缺乏倾听、指令口吻、情感绑架这四个特征。如“几百块体检想查癌症，年轻人对钱没概念。”而大家对“爹味”的抵触，是因为“爹味”内容总是不自觉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，他们也许自以为是为了别人好，但缺乏尊重和平等对待。

这些“爹味”表达，看似是“关心你”的借口，实则不容置疑地输出自己的价值观，一顿连珠炮式表达，让你百口莫辩，是其享受支配他人的快感。

老式企业家频发“爹味”发言

除了百果园和爱康国宾近期的两个热点之外，爹味发言在网络媒体中一直存在，且频发于老式企业家群体。从格力董明珠玫瑰空调到新东方俞敏洪，都曾被“爹味发言”碰瓷过。

其中，所持续时间最长的“爹味发言”莫过于董明珠的玫瑰空调。

2025年8月8日，也就是前几天。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在中国品牌节回应玫瑰空调争议时表示“你不喜欢有人喜欢，我就是要坚持去创新”。

玫瑰空调，这玩意的造型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。坦言之，它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。

2023年1月，格力电器第三代“玫瑰空调”正式发售。董明珠在抖音直播带货时，面对弹幕“这造型太土”，当场回应：“空调不是用来看的，是用来吹的，你们不懂！”

然而，发售当天京东、天猫两大平台当日合计仅售出42台，在格力官网“限购100台”活动仅卖出117台，并没有受到广大消费者的喜爱。后来董明珠在央视《对话》再次硬刚：“我土就土，我觉得没所谓”，但玫瑰空调系列2023全年线上销量不足3000台，占格力空调总销量不到0.15%。虽然销量惨淡，但是董明珠仍称它为“最棒的”。

“玫瑰空调可能有一点不那么美，但它创造了世界首台，你敢吗？”董明珠反问。

董明珠仍坚持创新，在多个场合透露第二代玫瑰空调已在打样，造型“整个就是一朵玫瑰花”，预计2025年Q4发布。线下渠道商透露首批仅定制500台，继续走“高端礼品”路线。

发售时，微博话题#玫瑰空调审美争议#累计阅读3.8亿，其中负面情感占比高达72%。抖音相关视频“我妈都不这么凶”单条评论获赞2.3万，小红书话题#被玫瑰空调丑哭#48小时浏览破900万，且吐槽集中为“90年代乡镇、KTV风”、“适合60岁新婚夫妇”。

如今两年过去，受到“爹味”言论影响，它仍是话题里的顶流，当舆论热度远远高于销售转化，位于销售的绝对垫底。

相比于老式企业家，新式企业家多攻击性言论，少”爹味“发言。

如新能源车企中最典型的企业华为和小米，2024年3月28日小米SU7上市，雷军发布会金句“不服就干”。微博#小米SU7发布#24小时阅读8.3亿，其中情感极性负面占比仅5.6%。

2023年9月问界M7上市后，余承东全场14次提到“遥遥领先”，成为B站年度热梗，贴上了“大嘴”标签，B站鬼畜播放量2.4亿次。然而，2024年全年，余承东公开演讲11场，“遥遥领先”出现0次，转而使用“天花板”等量化表达，舆情好感度回升，虽然“大嘴”标签仍未完全撕掉。但华为终端官方抖音号2024年Q2弹幕正面情感74%，同比上升12个百分点。

内容中涉及评论“爹味”关键词出现率<0.1%，约等于无，且情感极性负面占比较低，远低于董明珠同类舆情。

其句式中带着自嘲，与用户“共享爽点”，用数据和案例等更加科学的方式与消费者平等对话，用并列句代替命令句。

那新式企业家被反驳之后呢？会不会也会暴雷？

事实证明新式企业家经营企业开始，就和自媒体打交道，颇有心得。如周鸿祎在风马牛年终秀被90后程前当面开怼后，不仅不怒，反而顺势开直播《你也可以好口才》，开场先自黑“我第一次演讲被投资人轰出去”，成功把翻车变成出圈。累计观看1,028万人次，峰值同时在线6.2万人。弹幕高频词为“真诚、不装、学到了”，负评仅占比2.1%。反映到资本端，直播2小时内，360股票（601360.SH）盘中最高拉升+6.8%；当日成交额放大至11.7亿元。

周鸿伟用“不装、不端、有点二”，把自嘲＋共情将潜在负面舆情压到董明珠的1/30以下。这与老式企业家打法完全相悖，老式企业家遭遇质疑时往往“硬刚”，而新式企业家采用自媒体时代的“反爹味”打法。

周鸿祎用一场自嘲式直播把“翻车”转成千万级流量入口，并为公司带来单日逾11亿元成交的市值增量。

新式企业家积极抓住舆论热点，不激化矛盾，用自嘲和共情将不良舆论转化为有利热点，并将热度转化为销量和股价拉高。

自媒体时代，传统媒体所润色的“滤镜”正在消除。

根据央视总编室数据统计，2000年至2010年企业家上央视《对话》平均被剪时长6.7分钟，占录制素材的31%。2020年后抖音、视频号兴起，企业家直播弹幕实时反馈，丧失剪辑空间。

以董明珠玫瑰空调发布会为例，B站UP主“科技美学”上传未剪辑版视频，3小时播放量破300万，其中“爹味”弹幕峰值达每分钟480条，远超官方精剪版本。

“零剪辑”舆情，每天都是现场直播

虽然传统主流媒体仍然可以用春秋笔法“润色”企业家发言，然而如今更多的是自媒体，自媒体传播同样可以鲸吞舆论。

2018年11月18日，俞敏洪一句“中国女性的堕落导致国家堕落”在6小时内点燃全网。虽然第二天报纸标题被编辑弱化为“俞敏洪谈女性教育”，正文仅用两行引述，火药味大减。但是微博话题#俞敏洪道歉#24h阅读16.2亿，讨论128万条，其中负面74%。

张雨绮更是微博公开diss：“北大的教育和新东方的成功都没能帮你理解女性的价值”该条微博点赞510万、转发42万。

百度指数显示，俞敏洪负面搜索占比从事件前8%飙升至61%，并持续3个月高位。根据Wind统计，新东方-S（09901.HK）11月19日收盘跌7.8%，次日再跌6.4%，两日累计蒸发市值约12亿美元。“零剪辑”舆情下，老式企业家的“黑箱发言”，已经不再适应当今的自媒体时代。

如今自媒体时代，爹味的观点，其实是老式企业家把企业内部的发言习惯，“移植”到公众领域，但这些修辞上居高临下的语句，是对公众的不尊重，实则享受支配他人的快感。

爹味发言对企业危害

消费降级且高度竞争的消费时代，情感因素成为影响消费行为很重要的一个指标，爹味发言对于消费者对品牌的好感度是不利的。

根据QuestMobile《2024 Z世代洞察》：73%的18–30岁用户表示曾因企业家不当言论拒绝购买品牌，在“爹味”语境下，品牌好感度平均下降34个百分点。

谈论爹味和消费者，当然离不开雪糕刺客钟薛高。2022年6月创始人林盛直播怼网友“爱要不要”，72小时，全网“雪糕刺客”内容372.7万篇，互动量6.87亿人次，负面情感76%。

你既然说“爱要不要”，那我为什么还买呢？一句“爱要不要”语言傲慢触发“被教育”情绪，面对“爹味”发言，消费者选择“不买单”回应。

次月天猫旗舰店销量环比下跌57.4%，两年间，其销量从月销2.2亿元到不足300万元，并于2025年7月16号宣告破产，成为“爹味”发言在自媒体代最生动的注脚。

爹味这件事，是不分国籍的。

2025年1月马斯克在特朗普就职典礼上做出“疑似纳粹手势”以及公开支持欧洲极右翼政党（AfD、法国国民联盟等），爹味发言让消费者对品牌的好感度极度下降，欧洲地区特斯拉2025年因政治争议导致的销量跌幅已全面超过50%。

一把爹味让企业丢掉多少真金白家，一句“爱要不要”，钟薛高如今已然破产。如今的消费者对于爹味“零容忍”。

当下市场，面临需求萎缩、价格内卷、替代品层出不穷，任何一句居高临下的“爹味”发言都会被消费者用“不买单”投票。钟薛高掉队后再无翻身机会，企业不仅失去面子，更失去了在高度竞争市场上最后的容错空间。

且如今社交媒体的主流趋势是追求“平等对话”，借力攻击性言论，和用户“打成一片”还能被接受，但爹味是不行的，老式企业家们该告别爹味发言了。

百果园董事长回应水果太贵：“我们不会迎合消费者，在教育消费者成熟。”一言，重新唤醒了消费者沉寂已久的“爹味”反感。

微博话题#抵制百果园#阅读3.8亿，根据深圳舆情研究院8月12报道，门店当日客流环比下降18%。

消费者并不是不能接受贵的水果，消费者也并非不理解水果为什么卖的贵。然而，一句“我们不会迎合消费者，在教育消费者成熟。”让再多的解释都成为泡沫，黑猫投诉新增300+条“价格虚高”“品质不符”投诉。消费者高端水果心智被“水果刺客”标签取代，根据梅花数据8月12日统计，社媒正面情感占比跌至18%。

如今百果园还深陷亏损，根据公司2024年的财报显示，百果园实现收入102.73亿元，同比下降9.8%，除所得税前亏损为3.91亿元，而上年同期则盈利3.81亿元，这是近五年来百果园首次出现净利亏损。加盟门店从6,081家减至5,116家，净关965家，日均关店约2.6家，关店率15.9%，为上市两年来最高。

还没开始教育消费者的百果园，先被消费者教育了。本就不富裕的仗，现在一句“教育消费者”让百果园同时遭遇“股价杀、门店杀、口碑杀”三杀聚顶。

其“爹味”言论会不会成为其压垮高端定位的最后一根稻草呢？

我们无法预测，但过往无数次的舆情报告后续都告诉我们，“爹味”正在被这个时代所驱逐，也一定会付出成本。

不止是流量风口的企业家，“爹味”应该消弭于日常生活中，让平等对待和尊重贯穿于日常生活，使得我们可以拥有一个不审判、不俯视、不绑架的公共空间。

把“教育消费者”改为“与消费者共创”，把“为你好”改为“我听你说”。

讨厌“爹味”，是我们期待被尊重和理解，也需要被尊重和理解。言语当中尽可能去掉“爹味”，才能让心与心更近一些，把心捂得更热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