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丨樱木

进入2025年，联想在AI PC上并没有放慢脚步。

从数据上来看，联想已经尝到了甜头，2024年第四季度公司净利润增长逾一倍，至6.927亿美元，远高于分析师预估均值3.65亿美元。

但这部分增长，似乎在业内人士观察来看，并非AI PC的功劳。虽然联想在宣传中表示正在大手笔加码AI PC，但从利润率来看变化并未来临。在四季度，以个人电脑（PC）、平板、智能手机为主的智能设备业务集团（IDG）实现营收138亿美元，同比增长12%，在总营收中占比约为69%；运营利润率为7.3%，与上一季度持平，而这一数据从2023年三季度反弹至7.4%后，几乎没有变化。

与此同时，以英伟达为代表的硬件供应商，也确认了AI PC似乎仍然还未到爆发期。在CES全球消费电子展中，黄仁勋曾经直接地点出了AI PC在去年不及预期，在他看来，其中的原因在于PC适配的AI系统的不健全。用黄仁勋的话来解释，就是，AI技术最初是在云端环境下发展起来的，AI模型当机器部署应用，更多的也是通过云端调用API的方式进行。然而对于AI PC的受众来说，PC终端的AI生态系统投入远不及云端，从而引发了相关需求无法满足。

于是，摆在联想面前的路径开始清晰，即在端侧建立AI生态，同时进行市场的教育与普及。这当然是一场难打的仗，于是，可以看见联想开始四处出击，花费10亿收购高端存储infinidat，同时，在近日引入deepseek端侧部署。2月25日，联想一口气发布了Yoga Book AI元启版等六款AI PC新品，通过深度融合DeepSeek端侧大模型，联想天禧个人智能体系统（天禧AS）迎来重大升级。

联想之所以如此着急，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，微软将在2025年10月终止支持Windows 10，而这对于硬件厂商而言，将带来巨量的换机需求。而到那时，也将迎来AI PC的大考，是否能够赢得更多的用户，将决定着联想在PC领域的竞争格局。

在联想内部，AI PC已然从“是否会发展”转向了“何时全面普及”，但从现实层面来看，确实如黄仁勋所言，依旧骨感。

联想发力AI PC已经一年有余，从端侧硬件，到智能体，从打通手机设备，再到大模型接入，可谓是动作不断。但从舆论上看，虽然联想AI PC的标签加到了产品之上，但用户侧的反馈则感知依然微弱，而从财务数据上看，AI PC也没有爆发的迹象。而更有趣的是，从策略上看，联想部署DeepSeek端侧大模型的AI PC，除一款之外，其他售价均在1万+，而在这一赛道，除了苹果之外，也几乎没有厂商跟进。普及难度进一步增加。

市场用户对AI PC感知的错位，成熟产品较高的价格，以及竞争侧不断拉长的战线，让联想虽然在红利区间，但仍然宛若走钢丝。而另一方面，AI技术起于云侧，竞争对手在生态协同效应方面无疑强于联想，无论是华为、小米，还是荣耀，似乎都有成熟的体系可以应对单点的AI PC爆发。

而更为灵魂的拷问，对于联想来说，则是AI PC到底将成为AI端侧硬件体系的焦点，还是其中一环？

手机、PC、眼镜、平板，谁将更适配AI体系？这场争论也许仍将会延续很久，但对于联想来说，却是一场不能输的战役。如果话语权无法落在AI PC，那么对联想来说，这场期待已久新的叙事中将没有自身的位置。而更为焦虑的则是，到达的路径似乎也在迷雾之中。

01、AI PC“取胜”，与PC无关

在2024年的AI大潮中，有一家传统公司，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，那就是曾经的PC之王戴尔。在2024年5月，戴尔市值达到历史巅峰，超过1000亿美金。而公司之所以有如此强悍的表现，其根本原因在于在AI方向上的转型。

通过多笔收购，戴尔正式转型成为一家数据基础设施厂商，2018年的戴尔科技全球大会上，戴尔科技就提出正在将其服务器、存储系统、超融合基础设施和未来架构定位于处理人工智能、机器学习和预测分析等工作负载。

2023年3月份以后，随着AI革命的到来，openAI横空出世，在英伟达成为市场的焦点时，相关产业也开始了价值重构。

2024年3月1日，戴尔公司在发布截至2024年2月的第四财季业绩之后，股价一夜上涨31%，而原因是：AI服务器销售额增长，公司净利润远超市场预期。

虽然没有戴尔的先知先觉，但这段历史，似乎可以无缝对接到今天的联想身上。联想近些年的变化，也是从非PC业务开始的。

根据联想财报，除PC业务外的营收占比已经达到47%，这部分包含AI服务器、通用服务器、存储、软件及智慧解决方案等等。

从行业数据来看，根据IDC的统计，在今年二季度的中国市场，联想服务器营收同比大幅增长215%，在中国市场位列第三名。而在一些细分赛道中，如制造业服务器市场，联想更是位列首位。

同时，联想以服务器为主的基础设施方案业务集团ISG在最新财报中显示，业务收入为39亿美元，同比增长59%；运营利润为100万美元。作为参考，上一季ISG运营利润为亏损3600万美元，上年同期为亏损3800万美元。联想集团在业绩资料中称，增长主要由云服务IT基础设施推动，该产品线已经连续第三个季度收入同比增长超过90%。

同时，在今年1月，联想宣布将收购全球高端企业存储解决方案提供商Infinidat，从而补足自身在高端存储中的空白。正如杨元庆所言，未来联想集团的目标是成为全球最大的端到端基础设施方案提供商。

而从这个视角来看，PC业务，从市场来看只能说是刚刚止跌企稳。2021年，全球PC出货量阶段性峰值达到3.49亿台，随后便开始慢慢阴跌；2022年，全年出货量为2.93亿台，同比下滑16%；2023年出货量为2.54亿台，同比下滑13.9%，跌破了2019年的水平。2024年全球PC出货量为2.63亿台，同比增长1%。作为市场第一大PC厂商，联想在这个过程中，也受到了不小的考验：业绩持续萎缩，营收与利润连续两年下滑，从巅峰的716亿美元，跌至2024年的568亿美元

所以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，AI PC的实情，也许更多的与黄仁勋所说类似，仍然处于不及预期的状况之中，而联想之所以能够业绩回升，也与AI PC并没有直接相关性。

而真实的AI PC场景，又是如何的呢？

02、用户错位与场景泡沫

AI PC到底能给人们带来什么？从用户的视角来看，也许更为清晰。在小红书多位博主的测评之中，可以看出，从2024年年中开始，AI PC已经成了各家主推的产品，那时DeepSeek这样的推理模型并没有普及。

从官方和评测机构来看，联想AI PC区别于普通PC的特征大致可分为五项。首先，它内置了个人大模型，并配备了智能体，在已有资料中，根据价格不同，分别为端侧大模型，个人大模型等。

其次，本地异构算力（CPU/GPU/NPU）的融合，赋予了它强大的计算能力。第三，还拥有个人知识库，为用户提供个性化的学习与知识管理体验。同时，开放的人工智能应用生态，让用户能够便捷地尝试和体验各种创新应用。最后，在个人数据和隐私安全保护方面，它也做到了严格把控，确保用户信息安全。

从五项功能来看，联想AI PC试图从底层能力出发，逐级覆盖到用户需求，以模型与硬件为核心升级方向，叠加AI应用融合场景输出。

但其实这样的方式，从用户维度来看，更多的“可感知”方向，仅仅集中于最后的AI应用场景之中，在多个测评之中，提到了不需要在为单个AI应用买单，成为AI PC的一个共性。

双擎科技联合创始人曾分析，AI PC的核心价值在于三点，硬件层面的性能优化、智能化的软件体验、以及生态闭环能力。但同时，他也提到，基于当下的呈现来看，AI PC在体验感上并没有达成用户的期待，不仅功能重叠，同时软件生态并不完善，许多AI PC的AI功能，可以通过普通PC配合在线工具实现，用户未必需要专门购买新设备。

同时，在多份调研中，AI PC价格过高的情况，也频繁被提及。AI PC通常比同配置的传统PC贵出30%-50%，这种溢价主要来源于内置的AI芯片和相关研发成本。但在实际使用中，许多人可能发现大部分AI功能对日常需求并非必不可少。

某位业内人士甚至表示，一台普通PC加上ChatGPT Plus和MidJourney的订阅费用，已经能覆盖大部分AI使用场景，成本还低很多。对许多轻度用户而言，AI PC的额外性能和功能可能被闲置，难以体现性价比。

定价的高昂与产品功能的非感知，增强了场景的泡沫。而另一方面，AI技术更快速的迭代，也是让用户难以下手的另一原因。AI芯片和相关技术更新换代非常迅速，购买一台昂贵的AI PC后，可能在1-2年内就会被更新更强的硬件所取代，导致投资风险加大。

三重原因之下，让AI PC看起来并非传闻中的生产力效率工具，而更多的是尚未成熟且在高速发展中的产品。作为消费品，核心心智的不稳定导致对于用户教育就产生了高昂的成本，从而也难以带来爆款。

观察联想的产品，卖点的跳跃性也极强。在巴塞罗那世界移动通信大会上，联想的笔记本黑科技不断，从强调性能的AI PC到可折叠屏幕，再到太阳能充电笔记本，可以说五花八门，但这些前沿技术，在应用端如何打动消费者，似乎仍然是一个谜题。

而在竞争格局方面，联想似乎还在遭遇另一重挑战。

03、生态缺失的孤岛创新

在AI技术向端侧迁移的浪潮中，对于品牌来说，硬件性能也许只是一块敲门砖，真正的竞争壁垒在于生态协同能力。

于是，可以被观察到的是，在AI PC方向上，拥有生态能力的品牌，显得并不着急。无论是苹果，还是华为、小米、荣耀，这些品牌在手机业务上的领先，将通过高频打低频的方式，最终阻击AI PC的扩张。

联想也想到了应对策略，即所谓的“一体多端”。由联想自主研发的天禧AS，是其“一体多端”战略中的“一体”部分，包含个人智能体“小天”，还包括智能体运行平台，该平台由个人知识库、智能体框架及智能体⽹络、跨设备互联(Smart connect)、模型服务及调度、推理加速引擎，以及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等模块组成。

从战略上来看，联想的应对貌似有一定的道理，但从实际应用上来说，一体多端似乎仍然停留在愿景之中。当前，智能体的争议依旧很大，在这方面态度更为积极的百度认为，智能体将迎来爆发，但如著名投资人朱啸虎则曾评价智能助手称，其更像是一个伪需求。

而限制智能体甚至智能系统发展的，也许是标准化。根据业内人士透露，智能体需要调用各种API，API像菜单一样，集合所有的服务和请求，让不同的软件能够互相交流合作，最后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。当前，很多网站和APP都有自己的API，API不统一，不标准化，这导致智能体没有足够的接口可以用，限制了它的发展。

而以智能体系统驱动端到端之间的协同，仅从市场教育的角度来看，门槛就很高。

另一方面，对于联想来说，更加骨感的现实则是，在智能硬件方面，其闭环始终未完全建立。

手机业务的持续低迷（全球份额不足3%）使其在“手机-PC-智能终端”的闭环中一直处于落后位置，这直接导致用户数据和服务间难以跨端流转。换句话说，智能系统如何高效的在不同设备之间流转、协同，似乎是联想需要思考的问题。

反观竞争对手，无论是小米、华为还是荣耀，其手机端都稳稳的占据着端侧入口。以此为中心，小米建立了“人车家全生态”，而华为则以底层鸿蒙系统与手机两个入口建立自身生态，荣耀也依托MagicRing信任环技术达成了Windows PC与iPhone、MacBook等跨品牌设备的互连。

而更大的挑战还在于，对于数据，由于缺乏高频交互终端（如手机），联想的用户数据维度单一，难以支撑AI功能的深度进化。华为鸿蒙系统通过手机、PC、车机等多端用户行为数据训练AI模型，小米则依托6.86亿月活设备构建个性化知识库。对比之下，联想的弊端似乎正在放大。深度整合软件与硬件，已经成了其他家的护城河，而这一点对于联想而言，或许仍然需要一定时间的累积。

可以看出，联想试图通过收购Infinidat、引入DeepSeek大模型弥补生态短板，但只有这些似乎并不足以打动用户。

回归本质，联想也许想要撬动的是以AI PC为核心建立起的巨大AI生态，不得不说，当前似乎仍处于初级阶段。

在AI的大潮之中，联想仍在狂奔。不可否认的是，手握上游资源，联想已然领先一步，但对于AI PC这道难题，显然需要其进行更大的投入，才能收获更好的结果，而这其中的道路，注定曲折。